Oh girl, can I name you Easter?

铁骨鱼

怎么港,被论文推到天台边缘的我又被刀老师戳了一下

再改不过来我生气了:

01

明台预备接管家里饭庄,怕挨明楼数落,溜出家门找饭馆,打算从跑堂学起,辗转打听到城东一品楼一位老勤行,麻利出名。隔天明楼前脚出门,明台后脚从账上支了些钱,买烟叶烧酒上门。道明来意,一个平头年轻人露口白牙迎他进去,问他叫什么,明台摘下圆帽微微低头,台字没说完就被轰了出来。


郭骑云把烟叶扔出来说,这不欢迎姓明的!


明台捡了东西,赶着往门里迈腿,郭骑云直拿扫帚扫他,他踩住扫帚,又被年轻人揪了领口。两人动手前门里凳脚大响,紧接着是一声呵斥,骑云!



02

明台一辈子也忘不了初次看见老勤行的场景,本来学跑堂就是心血来潮,进门又莫名其妙受阻,不免打退堂鼓,可是一见老勤行他却立刻站稳脚跟,说什么也要跟老勤行学些真本事。


因为老勤行断了一只手。


明台呆立在门外,全身上下只有眼珠还能动,便来回打量老勤行。门内人不很高,大眼睛小胡子,左肩搭块白毛巾,右边袖管空空荡荡,打了一个结。


郭骑云见王天风收了明台很是不满,扫帚丢在一旁转身回去,门甩得震天响。王天风安置完明台回后院修理他,弹他宽脑门说,你晓得什么!



03

明台早起晚睡,扫地闩门,一干就是一个月苦差。可他并没发觉老勤行有什么特别之处,反倒是看烟熏火燎的后厨眼热,没活干的时候钻进厨房,手上切菜揉面,眼睛却止不住瞟掌勺大师傅。


大师傅见小跑堂左顾右盼,拿锅铲撵他,想学跟你师傅学去,来我这干什么?明台取下肩头雪白,换掉大师傅脖子上黑黝黝,师傅让我来看看菜好了没。大师傅锅里荤素正大火收汁,飞火流星间明台听见他这么一句,催什么催,我两只手就是不如他一只手做得快,行了吧?


老勤行竟然还会做菜。


明台实在想问,会做菜怎么甘心跑堂。他从一打烊就开始在心里盘算,怎么开口,怎么问不讨打。终于捱到天黑,王天风照常给两人上课:饮冰血不凉。这是说做勤行的难免看客人脸色,冷饭要吃得,冷脸也要看得,但自己腔里血不能凉,凉了一掉脸子,就再也吃不了这碗饭。他讲来讲去只这一句,明台听得耳朵起茧,分神打量老师,老师看过来,拿手巾甩得他头发乱糟糟。


王天风讲完叫明台去闩门,明台推推郭骑云,郭骑云磨蹭着转身。明台站在原地,光明正大对望王天风,入了迷似的盯着他,王天风终于被盯得不好意思,大眼睛一瞪,明台便把眼神拔开了。


到底没有问出口。


回到铺上明台还不甘心,问郭骑云,师傅还会做菜?郭骑云不响,他接着问,一只手怎么做菜?师傅这手到底怎么搞的?郭骑云还不响,明台猜准了他醒时无话,便要请他喝酒,他偷藏了烧酒花生米。郭骑云原本无动于衷,可听他喝得怪响,也从被窝里爬起。


明台使劲搓花生米,酒都留着灌郭骑云,喝到满面红,郭骑云终于开口:师傅这手啊,全他妈赖你大哥。


明台抿了口酒,觉得有些上头。



04

一品楼大暑前修理炉灶,厨师跑堂都卷铺盖回家休息,开箱再来。封箱前几天上上下下抡圆了卖力,一样的价钱比平常实惠一倍,为了让食客惦记着开箱后还来。店里食客推推搡搡,明台跑来跑去招呼,眼看着冒气的茶水直倾在王天风唯一这只手上。


郭骑云非跟回家照顾,王天风说,用不着,你家远,到家吃顿饭换身衣裳又要往回返。明台说,我去吧,老师,我家近。王天风没出声,拿红肿左手把空袖管挽起来,对郭骑云说,兵荒马乱的,路上小心。



05

夜里挺静,偶有狗叫。月亮地,明台提着东西紧跟王天风,在一扇小柴门前停下来。


王天风说,到了。明台说,老师一个人住?王天风说,那位回家了。明台说,师母一个人回的娘家?王天风说,不能生。明台说,谁的毛病?王天风进门拍他肩膀,你这臭小子,哪来这么多问题?明台跟着走进去,合上门笑。


夜里隔壁传来隐约声音,明台竖起耳朵,细辨像哭。王天风见他翻来覆去,转过来说,上次日本人打进城,隔壁媳妇怀着孕叫他们拿刺刀挑破肚子,蒸吃胎盘,家里孩子吓着了,到了半夜就哭。明台攥拳,挑破肚子?就为了吃胎盘?王天风叹气。明台说,这帮畜生可真会吃。王天风说,是啊,真他妈会吃。明台说,日本人这么嚣张,咱们就真拿他们没辙?王天风说,你还太小。明台说,这跟年纪又有什么关系?我大哥倒是不小,可他当那个日本商行的主事,汉奸一样,还说是曲线救国,又顶什么用,我看不如买枪买炮,硬碰硬。王天风说,你大哥有几个脑袋?明台说,实在不行,参军打仗也好。王天风说,你大哥开饭庄招人,不叫没了爹妈的孩子冻着饿着,救一个有一个的功德。明台说,您认识我大哥?王天风转过去说,不早了,快睡吧。


王天风断臂垂在身侧,胸膛起伏,明台静静看了一会,突然发觉隔壁没了动静,担心夜啼小儿背过气去。



06

第二天明台叫早饭香醒,跳下床见碗筷摆好,王天风正往桌上端菜。明台接过来说,我来吧,老师,我明明是来照顾您的。王天风说,快尝尝,好久不做。


王天风做的是烧卖,裹蛋液炸过,明台夹起金灿灿一个,咬开外皮,内里细碎多变。王天风按筷不动,问怎么样。明台笑说好吃。王天风说,缺不缺东西?明台说,不缺。王天风说,大胆说。明台说,缺蒜,虾太腥,另外,鸡皮也给剁进去了。王天风说,果然好舌头,明家人都有条好舌头。王天风眼角粼粼,明台抬头看他,他瞬间板起面孔,叫他多吃。


中午明台出去买菜,总感觉被人指指点点,进门前有孩子朝他吐舌头,他蹲下去逗弄,却被石子砸中额头,他不理,只站起来开门,听见孩子在门外喊,老汉奸家来小汉奸啦。明台愣了片刻,扔下鱼菜奔出去,王天风拉他回来,别管他们,被日本人吓得,认错人了。



07

明台要掌勺,王天风推他说,你不用做,好好吃就行了,他抢不过,只好帮厨,蹲着剥蒜,剥一颗摆案板,见王天风捏着把刮鳞刀,再剥一颗,王天风这边鱼竟处理得了,紧接着划刀,勾芡,酥炸,眼花缭乱一气呵成。这下明台总算见识了,难怪一品楼大师傅说话酸溜溜。


浇汁,装盘,王天风朝明台努下巴。明台夹一块嚼说,糖太厚,遮得鱼肉不鲜。之后王天风拉他吃遍城东,没馆子不知道他这条舌头。


明台眼看一品楼要开箱,厚着面皮要吃王天风拿手菜。王天风说,好,我们今天吃活鱼。明台兴高采烈去鱼铺,嘱咐老板鱼鳞务必处理干净,老板捞出条鲈鱼活蹦乱跳,边刮鳞边问,你师傅一只手都让你师公砍了,还要给日本人做菜挣钱去?


明台差点同他打起来。


一番波折拎鱼回家,明台头发上还覆着几片鱼鳞,进门看见桌上木盆里大鱼游弋,王天风招呼他,快尝尝,好久不做。



08

明台傻眼,真吃“活”鱼?王天风站起来,木盆边一拆,鱼立在盆底盘子上,水洒的一地。明台细看,没鳞,没鳍,夹一大块进嘴,忽觉海风拂面,嚼个干净,竟然没用吐刺。王天风没吃,自己卷了颗烟说,不用问怎么做的,你大哥也会。


明台吃过最好吃的鱼确实是明楼做的,这么说来估计就是这道,只不过明楼轻易不做,上一次还是明锐东过世,那时明台还不大,懵懵懂懂看宾客吊唁。汪芙蕖拉他大哥的手,当面贤侄来贤侄去,走后却跟日本人沆瀣,占了明家一条街的饭馆。众人离开,明镜厉声训斥明楼怎么跟汪曼春搞在一起,举皮鞭请家法,好在明诚拦住,可明台还是吓得噎饭,明镜跑过来查看时还不忘骂明楼,你这做的什么菜,卡你弟弟喉咙。一家人团团拍背,明台狠狠咳,终于吐出个硬物,记不清什么东西。


明台说,这菜叫什么啊,老师,无骨活鱼?王天风说,叫也叫去骨,怎么叫无骨?软骨动物,求我吃我也不吃。明台想起来,最后一家饭店被霸占时,明镜拿着袖珍手枪要冲进去,明楼拦住她说,大姐,不要冲动,咱们先做了这个商行主事,饭店他们尽管占,等我攒够本钱,咱们东山再起,明镜哭着说,明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软骨东西。


王天风吐出个烟圈说,这菜叫铁骨鱼,做人做鱼,都要有骨气,一副铁骨。


明台吃到最后,发现这鱼还真是铁骨铮铮,筋骨支离却还直挺挺,别家的鱼吃两块早散个乱七八糟,更何况这鱼刺全剔光。


王天风把盘心屹立不倒的那块一口吃下。



09

最后一晚,明台央王天风讲铁骨鱼做法,王天风叫他回家问明楼,明台嘟囔,我不掺合你俩的事,王天风瞪他,叫他滚,明台讪讪闭嘴,王天风棉被裹紧准备睡觉,明台突然冲上他床,抱得死死。


老师不说甭想睡觉,明台小癞皮狗似的,大不了明天开箱也不回了,小汉奸和老汉奸同归于尽了。王天风急挣开他说,谁跟你说的。明台说,我昨天出门碰见我大哥,请教他怎么做汉奸,他说,不用问怎么做的,你师傅也会。王天风终于撇开棉被打了他一顿。


明台浑身疼,躺回床上撅嘴。王天风说,做铁骨鱼只有两点,刀要快,快如闪电出云,七秒内去鳞,放回水里游两游,再七秒去骨,再游两游,再七秒往鱼肚子里填蒜、姜、盐、橘皮、白梅,注意一定要白梅,不要醋,不然鱼太快觉察到酸便会反应过来僵死,鱼在七秒内任你摆布,回水记不得筋骨去除的惨事,以为自己还活着,游动自如,血便顺下颌、鱼尾两处细小刀口外散,放好了爽滑有甜味,火要慢,慢如竹子拔节,温水煮青蛙,水越热游得越费劲,脂肪耗得也就越快,你看见那便是它临终两游,最后肉实甘爽,无刺也能屹立。


明台嘴巴张大,反应过来说,厉害是厉害,就是损了点。王天风说,什么人吃什么菜。明台说,什么人吃这种菜?王天风说,回去问你大哥,他下个月要在一品楼给日本人做菜,日本人点名要吃中国鱼生,你既然听了我的做法,就要给我办件事。明台说,老师尽管讲,上刀山下火海学生在所不辞。王天风说,用不着那么刚烈,作陪就行。



10

一品楼开箱,师徒俩回去跑堂,日本人饭局渐渐临近,王天风却突然不见了踪影。明台照旧擦桌子扫地,但是没有王天风带着磨舌头,他干什么都乏味。


火车站被炸塌的那天,一队日本兵闯进一品堂,翻译递给明台一张白纸,又去跟老板交涉。白纸其实是请柬,里面毛笔字写着三天后一品楼,中日美食赏鉴邀请,客气得仿佛火车站不是他们所为。


当天晚上王天风出现,明台问他这么多天去哪了他没回答,只提醒明台记得赴宴。明台说,日本人还请了城里所有饭店的掌柜掌勺,菜场的鱼贩菜贩,摆明了是鸿门宴。王天风说,你怕了?明台说,没有,只是民以食为天,他们断了铁路还想断食路,咱们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。明家香吃了中毒,但有药能解。我打算让我大哥在菜里下明家香,事先给大家纷发解药,一来活命二来反击。王天风说,发到汉奸那去怎么办?明台说,那解药留在咱们自己手里,事后补救?王天风说,晚半步舌头尽毁,味觉尽失,你让大家以后怎么掌勺?明台说,我们从没真正试过,老师怎么清楚这些?王天风说,日本人精明得很,明家香做菜指定碰都不碰,倒是解药无色无味,可以先下,然后专门给自己人汤碗里下明家香,这样解药反过来变毒药,只是上菜的人得些胆量。明台说,老师,我去。



11

一品楼大堂坐满掌柜掌勺鱼贩菜贩,水泄不通却鸦雀无声,因为日本兵扛着枪站在后面。明台在后厨雕萝卜花,进门前搜了身,成瓶香水带不进来,他拿明家香浸湿了袖子,趁没人一滴滴往汤碗里拧,拧到最后分不清是手汗还是明家香。


菜一道道上,王天风也帮他,终于上到最后一道铁骨鱼,王天风快步端上木桶,明台捧汤碗跟在身后,心口发紧。好在席上人一径看鱼游,没人注意他。


王天风先放一个浅口大盘,再上木桶,木桶边一拆,鱼登时立住。上座女军官啧啧称奇,偏头跟男军官说话。所有人汤碗摆好,调羹配齐,明台转身,听见王天风说,这汤不对。


tbc


没搞cp,搞不起来

评论(4)
热度(46)
© 林西北_ | Powered by LOFTER